爱你的每个瞬间 像飞驰而过的地铁
AO3:TheVictimMonologues

【云次方】在劫难逃01

//如果他俩从小一块儿长大

//校园AU,青春有1点疼痛文学

 

 

 

1.

草稿纸上一行恣意横飞的句子,郑云龙把写字的一页撕下,两边对角向下折,骨节突出的修长手指在白纸页间灵活翻转,折出一架漂亮的纸飞机。

 

郑云龙举起纸飞机,半眯起一只眼看向讲台,瞄准讲台前端坐着的人,把纸飞机往前送。

 

天外来客的到来阻断了阿云嘎的解题思路,笔尖在作业本上顿了一下,没好气地看向罪魁祸首,比出一个口型,“你——干——嘛?”

 

郑云龙瞪大了眼,用手远程遥指桌上的纸飞机,比出一个摊开的手势。

 

头顶的电风扇嗡嗡作响,下课铃声恰时响起,同学们从课本里解放出来,恢复天性,站起来活动筋骨。

 

阿云嘎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,慢吞吞地拿起纸飞机,把纸页舒展开来。

 

纸上的字他只看了一眼,脸红就烧到耳朵尖。

 

从阿云嘎身后走过,预备去上厕所的男同学瞄到了纸上的内容,抽起纸张,大声念出来,“学长,我喜欢你!”

 

其他人也涌过来调侃起哄。

 

“哎我说嘎子,一天收两封情书,行情不错呀!”“这届高一胆子真大!”“哪有郑云龙胆子大!班长也敢调戏!”“人家是发小,能一样么!”“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来班里大家见见?”

 

阿云嘎一把把纸捞了回来,夹在课本里,清了清嗓子,眉头微皱,嘴角下垂,神情严肃,“该上厕所上厕所,该写作业写作业,别站在这儿挡道。”

 

同学们碍于班长威严不敢继续造次,纷纷作鸟兽散。

 

阿云嘎抱着课本走回自己座位上,郑云龙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。他的眼睛特亮,探照灯似的,所有意图遮掩的情绪和情感都在这样的注视之下无所遁形。

 

阿云嘎没看他,在郑云龙前桌坐下,又从桌肚里捞出一沓书。

 

郑云龙把水笔盖上,用笔戳他的后背,“咋了,真生气啦?”

 

“没,”阿云嘎闷头回答,“我跟你生什么气呀。”气字儿拖得特长,尾调上扬。

 

郑云龙不置可否,“那姑娘递情书的方法不够浪漫,写的不够简洁。”

 

“哦,”阿云嘎抽出一本化学反应原理,回过头,“就你经验挺多呗。”

 

郑云龙表情无辜,“我没对别人干过。”

 

“你还没有?那贴吧上都有人说了,”阿云嘎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,“我他妈的就是喜欢郑云龙,怎么看怎么帅!他到底有没有老婆,我听说是有,而且不只一个——”

 

郑云龙被阿云嘎的模仿给逗乐了,锃光瓦亮的大眼睛笑得眯起来,“你不是记性不好么。”

 

阿云嘎瞪了他一眼,转移话题,“好好自习,作业写完了吗?”

 

郑云龙坦然承认道,“没啊。”

 

“那你是不是应该赶紧写作业,”阿云嘎说,“我可不借你抄。”

 

“嘎子——”郑云龙拖长语调,男孩儿有一双多情的眼,总是蕴着水光,若要拒绝他,任谁也不落忍。

 

“……”阿云嘎沉默了一下,“你先自己写再说。”

 

阿云嘎说完抱着书重新跑到讲台边坐下。

 

上课铃打响,同学们回到座位奋笔疾书,白炽灯明晃晃。

 

阿云嘎把课本翻开,逗留在夹着情信的那一页。他盯着那行“我喜欢你”看,舍不得移开眼。他听到自己的过速的心跳,笔尖滑过纸页的沙沙群响,窗外响起蝉鸣嘶叫,是夏天最躁动的狂想。

 

有那么一瞬间,阿云嘎不希望这句表白只是一个玩笑。

 

 

 

郑云龙推着自行车走出车棚,站定在一柱路灯下,水蓝色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。大夏天的,他却一定要穿长袖外套,也不卷长袖,整个人焐在外套里。与之相对的,下半身倒显得清凉,校服短裤只到膝盖,露出一对肌肉匀调的小腿,跟腱直挺挺扎进鞋跟,一抬脚,筋骨明晰。

 

他叫了一声,喊魂似的,“嘎子——”

 

阿云嘎蹲在地上,自行车扣锁出了点问题,再加上车棚里有点儿暗,他看不清,解不开。

 

声音闷闷地传过来,“要不你先走。”

 

郑云龙叹了口气,把车停在灯柱底下,径直朝阿云嘎的方向走过去。

 

阿云嘎还在弄锁,应该是内部哪里卡住了。

 

郑云龙几步走到他旁边蹲下,“咋了?”

 

“卡着了。”阿云嘎说。

 

郑云龙二话没说,从校裤侧口袋里摸出一部翻盖机,打开手电光照在车锁上。

 

“你怎么又带手机了,学校不让,”阿云嘎说,“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呀。”

 

“没事儿,”郑云龙说着把手探到锁上,阿云嘎收回手,以蹲姿往后挪了两步,让他操作,“最多被老师没收,磨两天就能拿回来。”

 

也许是因为常年打球原因,郑云龙劲儿挺大,那双手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,歘地一声,锁扣就开了。

 

郑云龙叹了口气,一幅没有我你怎么办的表情。

 

他俩一块儿站起来,郑云龙把钥匙塞进阿云嘎贴着心脏的衣兜。

 

阿云嘎愣了一下,抬眼看郑云龙,郑云龙也在看他。男孩儿青春期进的晚,进了以后就在蹿个头,这会儿又比他高了。

 

阿云嘎垂下眼,转身踢开自行车踢脚,“走啊。”

 

郑云龙自顾往外走,走到立柱底下,踩着脚蹬跨坐在车上,另一只脚点着地面。阿云嘎骑坐上车,顺着水泥地的倾斜面向前俯冲而出,一个拐弯,笔直地冲向校门。

 

郑云龙踩着脚蹬,追了上去。

 

水蓝色校服被风吹开衣摆,郑云龙骑着自行车追平阿云嘎,昏黄的路灯打在地面,两个影子叠在一块儿。

 

阿云嘎见他跟上来了,把双臂舒展开来,就着脚蹬往前骑,车身左右晃了晃,又趋于平稳,“你敢吗?”

 

郑云龙有点儿恐高,光骑车倒是没什么,这么骑他没干过。

 

“别闹,”郑云龙说,“摔了咋办。”

 

阿云嘎收了手,双手握紧扶手,突然发力猛地向前飞驰,声音飘过来,“那来追我。”

 

郑云龙笑了一下,没有说话,握紧扶手,双脚发力向前蹬。

 

小城的林荫道很窄,两辆自行车你追我赶,少年人踏着月光向前飞驰,前路很长。

 

 

 

2.

“剧本这周末一定要定下来,”班主任推了推眼镜,“道具也要你们自己做,就剩不到一个月了,时间比较赶,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跟我说,我能解决的都帮你们解决。”

 

学校马上四十周年校庆,高一高二都要出节目,只有高三逃过一劫,阿云嘎他们班班主任和几个班委一合计,最后少数服从多数,定下排舞台剧《坚定的锡兵》。

 

“老师,现在吧,还有一个问题。”阿云嘎说。

 

“你讲。”

 

“丽东不是住院了么,”阿云嘎说,“她说她很想演跳舞的小女孩,但她的腿一个月以内不一定能好,今天在班里问了一下,没有其他女生愿意跳,要不老师您直接指定一个人。”

 

“女生不愿意那就男生跳,”班主任又推了推眼镜,“就你来跳。”

 

“我?”阿云嘎用手指指着自己,嘴唇半张着,瞪大了眼。

 

“可以啊就让嘎子跳吧,”副班长转向阿云嘎,煽风点火,“嘎子你以前不是拿过舞蹈比赛的奖嘛,省第一都拿过呢,我们班除了丽东也就你了,这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让他跳舞。”

 

“……”阿云嘎沉默了三秒,“也可以啊,那锡兵怎么办,我们班男生比我高的不多。”

 

“王建新和郑云龙你随便选。”文艺委员说。

 

“那就……”阿云嘎犹豫了三秒,“那就找王建新吧,既然是你提的,你自己去找他说。”

 

文艺委员嚎一声,班长已经光速和老师道别,撤离原地。

 

 

周五放课后的校园人烟稀少,阿云嘎走出办公室向右拐,看到某个罩着长袖外套的人双手插兜,垂着脑袋靠在楼梯口的墙壁边上,身上挂着两个书包。

 

某个人听到动静,抬起头看向阿云嘎的方向,“走了,妈说今天做热汤面。”

 

“好啊,那我要加两个蛋。”阿云嘎说着走到郑云龙身边,。

 

“三个都行。”郑云龙把阿云嘎的书包丢进他怀里,阿云嘎刚接住,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郑云龙拽着手腕拖着下楼,“快点儿,面糊了。”

 

“咱妈不是一般都等我们到了再下面吗,”阿云嘎说,“走这么急,今晚有比赛么。”

 

郑云龙说,“今晚马刺对湖人。”

 

 

阿云嘎跟着郑云龙回家,刚开门就闻到卤牛肉的香味。

 

“妈,”郑云龙喊了一嗓子,“我们回来了。”

 

郑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,手在围裙上抹了抹,“我大儿子也回来啦。”

 

郑妈妈说着走到他俩面前,两个小孩儿把球鞋一脱,穿上拖鞋,乖乖站好。

 

郑妈妈看了一眼阿云嘎又看了一眼郑云龙,对郑云龙说,“你怎么又长高了。”

 

郑云龙揽过妈妈的肩膀,把她推向厨房,“都是您的功劳。”

 

“嘎子一会儿多吃点,多吃两个蛋。”

 

“好啊。”阿云嘎把书包卸到沙发上,郑云龙走到电视机边上拿起遥控器,打开电视。

 

郑妈妈重新进了厨房,“那我去下面了啊,你俩自己玩,桌上有水果。”

 

电视机音量开得很大,湖人对马刺战况激烈。

 

阿云嘎刚坐下,郑云龙就一脑袋栽到他的大腿上,郑云龙长手长脚的,蜷在沙发上,像一只超大号毛绒玩具,让阿云嘎忍不住揉了一把他的头毛。

 

郑云龙长手一伸,够到茶几上的果盆,放到沙发上离头最近的位置。他没转过头看阿云嘎,左手捡了一颗葡萄,手往上一伸,准确地送到他嘴边。

 

阿云嘎张开嘴,兔牙扣住葡萄,嘴唇一动,吞了进去。

 

“嘎子啊。”郑云龙突然想到什么,把身体转过来,平躺着看他。

 

阿云嘎还嚼着葡萄,鼓着腮帮子,发出一个含混不清的音节,“嗯?”

 

郑云龙没有移开视线,甚至眨了眨眼。

 

阿云嘎冷笑一声,抬起头目视前方,“想借作业啊?”

 

“这就是默契,”郑云龙说,“我叫你一声你就知道我想干嘛。”

 

阿云嘎咂咂嘴,“你天天抄我作业,考试比我好,不想借你抄。”

 

郑云龙坐了起来,盯着阿云嘎的侧脸,“真不借?”

 

“真不……我操你又来哈哈哈哈……你放开!”郑云龙找准阿云嘎的痒痒肉挠他,阿云嘎笑得东倒西歪,嘴里骂骂咧咧,半个身子折在郑云龙怀里,被他单手锁住腰。

 

“借不借啊到底?”郑云龙垂着眼看他,阿云嘎的腰细且软,戳两下就会往他怀里钻。

 

“借借借,你松手。”

 

郑云龙听话地松开他,“请你吃一礼拜浪味仙。”

 

“切,”阿云嘎吐槽,“你当我十岁啊。”

 

郑云龙说,“你十岁的时候确实很喜欢吃浪味仙。”

 

“哦……”阿云嘎笑了起来,“你记不记得那次我俩去南站,你当时背着一个很大的书包,挂到这儿,包里有浪味仙,那是我第一次吃浪味仙。”

 

“你那时候刚来不久,汉语不太好。”郑云龙说。

 

阿云嘎想起什么,开始转移话题,“你不看球赛了?”

 

“看。”

 

电视机屏幕上的光映在俩人的脸上,浮光掠影一片。

 

阿云嘎想起十岁那年,他跟着哥哥辗转了好多城市,来到这座南方城市。他是转学生,又是异族人,汉语说得别扭,报到的时候上讲台自我介绍,古怪的口音引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,尤其是后排几个皮孩子,调笑声光明正大。

 

听到那些声音,趴在桌上睡觉的郑云龙把脸从双臂里抬起来,语气不善,“闭嘴。”

 

那时候的阿云嘎比现在瘦小,总是眉眼委屈,嘴角下垂,别人跟他搭话,他怕被嘲笑口音和说话慢,干脆闭口不说,班里同学经常暗地里讨论这个怪人。

 

有天做值日,轮到阿云嘎扫地,班里几个高壮的男孩儿把阿云嘎在后门附近围住,他拿着扫帚沉默地隐进墙角。

 

“你是不是哑巴?”“我妈说哑巴都不会说话的。”“你不会笑吗?”

 

为首的男孩儿甚至推他的肩膀,把他硬怼上墙壁,“哑巴,哑巴,哑巴。”

 

阿云嘎隐隐有点生气,他是马背上长大的孩子,天生性子野,虽然个头不大,但是力气不输人。在对方继续得寸进尺的时候,他用手肘狠顶了对方一下,拿眼瞪着他。

 

“你敢对我动手?!”男孩儿吃痛,作势要打人。

 

阿云嘎抬手就要跟他硬杠,拳头还没挥出去,就被柔软敦实的后背挡住了视线。

 

郑云龙挡在阿云嘎面前,伸手捏住对方的手腕,他的手指生得特别,骨节天生比寻常人凸,小小年纪就有一双大掌,指钩看着很利,像草原上才有的猛兽,什么都不能轻易从他手下跑脱。

 

郑云龙反手一拧,那人痛得直嚷嚷,他又把拖把往地上扫了一圈,拖把头带脏水,小孩儿不爱碰,自然闪避,愣是把一圈人逼得往后退。那圈人是纸老虎,没什么真本事,见郑云龙战力不凡,纷纷退开了,只有那个被拧了手腕的男孩儿大叫着要去告诉老师。

 

郑云龙握着拖把柄往地上一震,像孙悟空手握金箍棒,就要大展拳脚。只听他义正言辞地说,“有种就去告,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算什么本事,敢跟我单挑才是真男人。”

 

阿云嘎拉了拉郑云龙的衣角,小声说了一句,“算了……”

 

郑云龙回头看他,男孩儿抬眼看人的样子无辜得让人心软。

 

郑云龙说,“好吧,今天暂时饶你小命,下次还敢,看我不揍你。”

 

那个男孩儿气得跑出去了,可能是真去找老师了,郑云龙倒不屑,他耸了耸肩,拖着拖把就要往外走。

 

“谢谢。”

 

郑云龙回过头,有点诧异阿云嘎的反应,毕竟这人来班里也有一个月,都没见过他说一句话,今天都听到两句了。

 

“谢啥呀,”郑云龙站在光明里,笑出一口白牙,“以后我有我罩你,没人敢再欺负你。”

 

阿云嘎第一次觉得自己见到了真正的大侠。

 

阿云嘎还记得那天他俩一块儿放学回家时沿路看到的晚霞,像被撞翻的北冰洋,那是暑气未消的时节,知了叫响一片天地。

 

郑云龙飞速跑到小卖部,掏出零钱买了一根碎碎冰,抬起腿把冰掰成两截。

“给你。”郑云龙把冰递给他。

“是什么味道?”阿云嘎以前在牧区,没吃过这样的冰棍,他过去的夏天总是在羊群和风声里度过。

“尝尝就知道了。”郑云龙眉眼飞扬。

阿云嘎低下头,照着郑云龙的样子嗦了一口碎碎冰,一向向下的嘴角扬起来,笑得眯起眼,他说,“是甜的呀。”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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